下班晚高峰，捷運口外的人潮散去，只剩路燈把人行道照得慘白。我拖著疲憊腳步，遠遠看見一位年輕母親：懷里緊緊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孩子，腳邊堆著鼓囊囊的行李袋，像是從外地剛下車。她蹲在地上，額頭抵著孩子的小腦袋，似乎用盡力氣不讓自己倒下。我下意識想上前搭把手，可剛邁兩步，就發現不對勁——
那孩子一動不動，小臉埋在母親肩窩，雙臂軟軟垂著，對外界的嘈雜毫無反應。母親察覺到有人靠近，猛地收緊手臂，目光閃躲，嘴唇抿得發白。我心里咯噔一聲，不敢再往前，掏出手機，直接撥了110。
接線員問清地點后，讓我保持距離、繼續觀察。我不敢走遠，隔著兩三米守著。母親似乎意識到什麼，把行李往身后踢了踢，身體側過去，像要擋住孩子的臉。孩子依舊沒有哭鬧，也沒有掙扎，連風吹亂頭髮都不抬手去撥。那副過于安靜的模樣，讓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。
幾分鐘后，警笛由遠及近。兩名員警小跑而來，先輕聲安撫母親，再蹲下來查看孩子。母親起初不愿松手，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：「他困了……沒事……」員警耐心勸了幾句，她才慢慢松開。我看見孩子被抱起的瞬間，腦袋無力地后仰，眼睛半睜，仍是一聲不吭。員警簡單檢查后，把母子一起請上警車，行李也被提上后座。車門關上前，母親回頭望了我一眼，那目光里有疲憊、有警惕，也有一絲說不清的求助。
我站在原地，心跳得飛快。網友的話在耳邊回響——「孩子沒什麼反應，安全起見還是報警，不要是拐賣的吧。」又有人留言：「如果是真的，悲慘的原因不知道，就不好評論，愿她早點擺脫困境。」
夜色更深，警燈的紅藍光漸漸遠去。我不知道他們接下來會面對怎樣的調查，只希望那孩子只是太累睡著了，也希望那位母親能得到真正的幫助。
而我，第一次發現，善意和警覺之間的距離，有時只需一個眼神就能決定。
